。
总算是完成了她的全部吩咐,把她哄开心了。不过,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呢。他似哭地笑着,闭上双目。又睁开。她一直把能做的都做了,得到这样的机会从她手里分走一些工作也是好事。儿子让母亲休息休息、开心开心,这么想的话也没什么错,嗯。
『这个男人,还真是遇到了一个麻烦的女人呢。看他的样子,以后还会不停地遇到麻烦的女人,然后建成麻烦的后宫啊。』
安然自在的声音刚结束对影像的评论,观众和嘉宾席便沸腾。像是刚找回今天的平静,突然被街边的肮脏老者拉住说了一堆不吉利的预言,然后又得到了围观者的拍手赞同,他对那台一直抱有同情旧电视生起了敌意。
『诶——』『我们好像听到了题外的东西?』『教授是认真的吗!』
『我说的,都是我想说的。』
『这种事情——就只谈后宫吧,对于这样的现象,教授是怎么看的?』
『唔……』
节目安静下来,镜头拉近向长得像幅版画的脸,等着面无表情的瘦小老人开口。
『人之常情,不可避免。』
又一次沸腾。初次见到这个系列的谈话节目的时候少年就在想,是不是谁把家里的遥控器偷偷换成了几个世纪以后的版本,致使在改变电视频道的过程中也无意中改变了世界的频道。
『教授这么说了!首都大学的教授这么说了!正在看的观众们——现在的男性依然有成为后宫主人的可能,都期待着拥有成群的伴侣——这样理解没问题吗,教授?再次向您确认——』
激情洋溢的主持人指挥镜头转向,把静若遗像的脸放到屏幕中央。
『伴侣是一种绝大多数人都在争抢的资源,是一种存在时效的财富,它们作为有寿命的高级娱乐工具而行使着各自的机能的本质没有变过。到了当下,这个所有人都有能力自由求欢的时代,不仅是男人,女人同样,就算正在和家长一起看这个节目的孩子们,也在期待着更多,更好的玩具——对不对?』
镜头准确地捕捉到被垂下来的眼皮盖着而显得更小的眼眶里,有如专程为此诈尸一般突然神采奕奕的眼神,色彩显眼的字幕载着加上了马赛克的与孩子有关的信息,和哔哔哔的警报声一齐出现。
『哎,教授,教授!您要铲除这个学艺不精的节目吗!』『不正经的舞台就是会把人带坏呢。』『你怎么一副也是受害者的口气。』『哎这话是什么意思?』
面积不大的观众席制造出了胜过体育场里进球时的嘈杂,就是因为这样子把笑都白费在不必要的地方,社会里弥漫着的空虚的灰色才会越来越浓重吧。他默默地发牢骚。没有听到身旁抛来什么教授级别的人才能解答的问题,耳朵暂时解除了警戒状态。
『正确的知识来自共同的现实,因此不分大人的事和孩子的事,也不分过去的事和现在的事。曾经的王侯们时常更换伴侣的生活,其实在现在也同样发生着,仅仅是在前头加了一些出于礼仪和尊重的手续;到了需要消遣的年龄,手里的玩具,也很快会变成怀里的伴侣,到了有条件的时候,怀里的伴侣自然也能够换来换去。』
不知是听懂了解答多个问题的话里所隐藏的大量信息,还是只听明白了后半句最字面的表意,电视里的人展现出统一的、可视的惊奇。
『就决定是你了,后宫王!』
嘉宾席的人抓着一把球形的空气扔向邻座,调侃其经历。
『谁是后宫王!不要擅自就决定了!』『不是挺好嘛,这下子三个人都戴上和「王」有关的称号了。』『这个算哪门子的称号!』『权威认定哟,必须要接受。』『救命啊,教授!』
『哈哈哈,比起这些,我们还是继续谈论「轮回理论」的问题吧。』
『好的好的,自由活动结束啦。』
又一轮的爆笑之后,场面很快安静到座谈应有的分贝。
『教授刚才说到了,「轮回并不只是宗教上无根据的信念,在足够闭合的空间范围内,有限的时间跨度上,大量的事件是在以可观的完整度顺次重复着的;这种非臆想的、实际性的轮回,在高度抽象的层面,构成了所有生命最主要的韵律」。』
『对,记得真清楚。』
老人探头去看主持人手里抱着的小板子,对方躲闪庇护。
一面感叹着在不关注电视的期间,娱乐节目的内容已经发展到了这样的水准,一面疑惑着听了由本族的文字组成的异族句子以后,脑海的深处出现的一圈波纹。
『按照我们的习惯,先举个简单的例子。轮回的实现,通常而言需要经历这样的过程:崩溃,组成成分经历时间或地点上的迁移,然后重现。如果仅实现这个过程就算完成轮回的话,我们可以很容易地制造出一份样品:找个方形的盆放满水,让水面静止下来,敲一下盆的一边,接下来就能观察到,盆边处的波纹一次又一次地消失,然后重生,发生轮回。』
『诶?』
画面里播送了条形的波纹在方形的浅盆里来回的动画。
『别的暂且不提,波纹并没有消失呀,它还在盆里活着呢。』
『盆边的波纹,在离开盆边的时候,已经死了。仔细观察,波纹的平移依靠的不是组成一条波纹的水的平移,而是它们将自己拥有的能量传递给相邻的水,让它们产生新的波纹,这样的过程在盆里连续地发生,从而形成了波纹在活着「移动」的视觉效果,而实际上,我们所看到的是一系列波纹无数次死亡,又无数次以相似的模样复生的过程。』
『哇……』『今后面对水里的涟漪要提起敬意了呢。』
『人和波纹的区别在与,一个人的存在比一条波纹长久,组成的成分比波纹复杂,但人和波纹一样,由物质所构,在能量中传递,然后还不巧,活在一个一直向前走也能够回到原地的容器里。我们在死后散开,然后借助附近的人承载传递我们的遗物以及灵魂,经历几十数百年的游历,最后又在某个地方,保留一部分误差复生为相似的人,或者,保留过多的误差复苏为别的生物、物体,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因为所有的水,都在等待着波纹的到来——能从这样的话题聊到后宫,看来有不简单的波纹要来临了呢。』
老人眯起眼睛突然改口。
『嗯?教授好像又说了奇怪的话?』『太快啦!我们还在消化后宫的事情呢,教授已经绕世界一周回来了!』
电视机又播放起潮水的声音。
「空,你看。」
「嚯。」
能按摩耳膜的声音吹拂过嘈杂的世界,不由地循着转头。她捧起一朵橘子皮连成的六瓣小花。有一盆橘子摆在桌上,有一个其他人摆在桌边,并且需要在安静中打发空闲的时候,人就会开始这样的游戏。他不再把注意力放回总在试图制造噪音的电视,低下头,等待了稍许,然后聚焦视线,看着茶杯,在呼吸的空气里寻找飘扬上来的植物气息。
茶真是好东西,山中湖水一样的颜色,山中清风一样的悠扬清香,山中生活一样的味道……
—嘶噜—
……与香味刚好搭配的苦涩,深入到口腔尽头的纯润,口口宁神解渴。嗯,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就应该慢吞吞地喝这种东西,然后像个慢吞吞的老者那样,放松身心。
跪坐的他稍稍拉低眼睑,一股由内至外的平静开始扩散,一股由外至内的疲倦开始蠕动。
「空~」
橘子皮被拆成了蛇形线,看起来能够还原成一张完整的橘子皮。
「嗯,真厉害。」
他又把头转回来,茶好像比刚才看起来凉多了,不过不要紧,在翠色的杯子里,茶凉掉以后也会同样可口。杯子的手感很有趣,它披着一圈厚厚的柔软材质,十个指尖都可以陷进去,松开,等它恢复,再陷进去。
没事情做的时候,就应该专专心心地,什么事情也不要做;在家里的时候,就应该视作躲进了最安心的地方,什么忧愁都不应该有。好好休整,才能应对以后的挑战。
他无声地放稳茶杯,调整双脚,准备平躺下来。
伸到一半的脚在桌下碰到了挡路的东西,于是他又竖好身子,盘起脚,把刚才的动作当作是舒缓一下酸痛发麻的肌肉。每到这种时候就会觉得席地而坐是值得商榷的选择。人应该坐在地上,还是应该坐在椅子上呢?就起源来说,人肯定是先坐在地上的,并且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如此,没办法坐在地上休息的人应该都在进化的途中灭绝了。这么看来,椅子就成了违反人身体结构的发明,对人是有害的。但很显然的是,人坐在椅子上感到舒适的时间要远远长于坐在地板上,嗯,这就是,科学的力量吗。少年胡思乱想着。
电视进入了广告环节,『咩咩牛奶』的动画字体在屏幕上滚来滚去,承载着只要随便一想便可能倾泻而出的惊悚。稍微顿了顿,倾听着电视以外,世界之中还存在着的声音,他温和地放任这些不安分的因子通过,把握住日常的氛围。
要是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因子,这就是房子里的两人的生活应有的,最好的样子吧。他想象。沐浴着午后的阳光,看看外头有着冬末近春的颜色和质感,但却不会传来寒冷的景色,听着电视的声音,喝喝茶,剥剥橘子,时不时聊聊天,就这样,不抱有用语言描述不出来的顾虑,行心所想,喧口愿述,不必担心接下来的任何事情会毁掉日常。
人为什么总是想要那些有的没的呢。平平常常多好啊,有什么不好的呢,所有特殊的日子,一切成为回忆的记忆,不都是从日常开始,在日常里实现的
——其实转过来一想,现在难道不是处在最好的状况里吗?每天偶尔做做蠢事、有用的事、没用的事,在该笑的时候发笑,把会哭的事情忘掉,不去管那些烧干脑汁的复杂问题,和她在一起把时间慢慢消化掉;珍惜、维持现在的状况,多好。
是,的确,夜里和早晨会有点危险的状况,但为什么不把它们当做人生的调味料呢。现实很有分量,不会像语言一样夸张。再夸张的生活,走偏再远,最后都会回归正常。因为人会习惯,习惯不该习惯的,习惯不愿习惯的,习惯没有发现已经习惯的;就算是爱与仇恨,也终究会同化为生命的一部分。为什么非要急着做出改变呢。
少年单纯地思考着,吸纳着可能还不完整的发现。
有谁能够一直活在疯狂里,成长了,老了,总会在毫无特点的一天,清扫一空,回归正常。
『道语·清霏』,果然只看名字就买了这本书是正确的,读这样风味独特的东西,脑袋也会很快发生变化呢。少年为看似奥妙非凡的思路作下了结。
「空,空~!」
声音有些激动。
「哦哦,剥橘子达人。」
像是没有剥开皮就把橘子拿了出来,怎么做到的。他看了看因为不断和湿润的果实发生接触而沾染了剔透的手指。
她稚气地笑笑,拍一拍手心,又拿起一个。
「不要玩了,先吃掉再剥。」
桌上的橘子踩着各自花样百出的礼服,排成整齐的一列,站满了桌子的一条边;再剥一个,队伍就要转到这一方的桌角了。
「嗯~」
声音就像是重重点头以后从脖子里挤出来的,她把橘子放回小篮子里,犹豫了一下,从最质朴的一个开始动手;把桔子分成两份,摘下外端的一瓣,清理一番,放进稍微分开的嘴唇里。
他细心观察着动作乖巧的她,似乎自己的嘴里也被放进了一瓣橘子。
「~~~」
她的表情忽然挤到一起。他也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好吃还是太酸了。
脸颊从紧张里恢复后,她回到浅浅的微笑,天生了粉色指甲的指头们又取下一瓣橘子,少年的视线自然地等待她清理,然后按着原来的速度转向她的嘴唇,短短的途中很快注意到了手没有跟上来,橘子和嘴唇之间的距离不减反增,亮晶晶的眼珠此时也向着他的方向转动。
在碰上对方的一瞬间,少年的视线落回茶杯。
电视里又是一阵嘈杂。把电视关掉好了,反正也没人看。
不,还是开着吧。
少年保持朝向前方的姿态,但没能拦住耳朵去侦测身旁的动静,获取关于她接下来的动作的信息。
「啊——嗯~」
娇柔的声音长长地拖到末尾,然后加进了鼻音。少年浑身一紧。
做身体和智慧都认同的事情就好。不要多想,清扫一空。
他装作没听见,双手握住的茶杯刚有了来救场的意图,失去意识的橘子就被投进了茶水里。
「啊——~」
她摘下一瓣新的,清理好,再次开口诱惑他的唾液腺。
「啊,啊……」
少年的视线不得不松开已经收到严重警告的茶杯,跟上因敬畏而先一步扭转的脖子。
嘴唇闭合得太快,含住了她的指尖。
「呼呼。」
她满意地笑笑,抽离手指轻拍一下他的下嘴唇,好像以此作为惩罚。
幸好早就绷紧全身肌肉,少年没有因对方的行为产生什么明显的动静。驱动下颚,咀嚼里头的水果。
嘴里的传感器全在搜寻别的味道,使得橘子的味道完全被忽略。他奋力咽下去。
「好吃吗?」
「嗯那么多你也吃不完吧,正好让我……」
啪。想去拿桔子的手被打退。
少年抬起惶恐的双眼。
从刚才起你就在干嘛。
「啊——」
应对急求答案的眼睛,她的回应居然是又打开了嘴巴,少年反应不及,全身的神经和肌肉突然错线。
会看见那个的!近距离,相等的高度,那个会被看得清清楚楚……!
「别闹了,真肉麻。」
千钧一发之际,灵魂蒙住了他的双眼,少年得以扭正脖子。
什么普通的事情到她手里都能变得不一样。本来就是普通的事情,你自己胡思乱想。你就不能冷静一点吗。为什么面对她你要这么不冷静。想象她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婆子。
「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嘛。」
第一个字的后面连接的好像是另一句话。
只是无聊吗。
「妈妈还有满桌子的橘子要处理,放得越久就会越难吃的。」
「一副很明白的口气,明明只尝过人家的手指。」
「?——我说橘子!」
「啊~不要抢,是我辛辛苦苦剥的~!」
她护住自己的丰功伟绩。
「与其等到最后把干掉的又塞给我,还不如现在就一起动手。」
他耐心讲道理。这家伙平常真的在工作吗。
啪啪啪,手掌发生一场短暂的对决,少年取得排在队伍第二的桔子。
她愁着脸颊,有些不满地注视着他,他侧过脸狠狠吃抢来的橘子。
「空……
「嗯?」
中间的停顿漫长到容下了他的回应。
……再不动手的话,妈妈也会变干的。」
「……」
严肃的视线猛敲她的脑门,但因为只是他的视线,横着手臂扶在桌边的她偏偏头,软乎乎的头发从肩膀上滑下去。像是问了个十分在意的问题,认真地等待着回应。
「这句话该对你的男朋友说而不是无能为力的儿子。」
翻阅着脑中的日记,从她说过的话里得到一点动力,他把视线放好。
「无能为力?」
「啧。」
电视里实在没什么好节目,因自己发挥过度的理解能力而烦躁的他按下待机键。
「我……你,你要做什么?」
他的动作打断了她原本要说的话。
「啊,我想自由呼吸。」
越发地烦躁了。
「竟然对妈妈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坏孩子。」
「难道要我保持宠爱的态度吗。」
「……哼。」
少见地,她无话可说。他皱了皱眉,回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说起来,今天下午她变得挺乖的,不胡闹的时候还是非常可……正在思考的某个自我眼前一黑,脑袋飞了出去,掉进黑色的沉默里,新的自我推倒前任的尸体,顶替上来。
两只手的手指互相捏了捏,她还是拿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他的眼睛动了动,但已经不记得为什么。于是橘子们左一瓣右一瓣,无形的痉挛中被剥皮抽筋,无声的悲鸣中惨遭腰斩,下半身与流出的内脏还没来得及在怪兽的血盆大口中完全绞碎,一息尚存的上半身便看着绝望的深渊把自己包围。
「空买回来的橘子都很甜。」
「妈妈喜欢就好。」
好像言外之意是年纪大了吃什么都甜。
沉默,吃橘。
「假期作业还没开动吧。」
「关于这个,不用妈妈操心。」
少年是喜欢先忙后闲的类型。他不愿意强调。
沉默,吃橘。
沉默,吃橘。
「春天,真好呢。」
像个永远对该做的事专心不起来的家伙,她又渐渐停下手头的动作。
「……是呀——
看着她有点难受的样子,他顺应着她的话。
——各种各样的花都要开放了。」
「要开放了呢。」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玻璃门外,从石墙墙角的花盆里一路延伸到上半部分的铁栅栏上的藤蔓,以及藏在叶子中露出尖端的黄白色花蕾。花朵们的家园覆盖掉围墙的坚硬,阳光明媚下,绿叶蓬蓬、花芽活泼,藤蔓的厚壁质感自然,给人一种翻越过去就能通往森林的错觉。
「有它们在真是太好了。」
「是啊,要是缺少了花,春天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她悄无声息地平躺下来,像是顺便感叹人生一般消极。
「别这样说嘛,就算没有花,春天也会很漂亮的。」
春天不止是花朵的时节。
「哼——我们两个亲手照料的花都是多余?还是说,整个春天只要看着我就足够了?」
她双手抱起脸颊。
「多余。」
「真狠心,还以为空要送给妈妈一句华丽的赞美呢。」
双手唰啦地落回地板,她对着阳光鼓起脸颊。不知不觉已经收好了警惕的少年暗暗觉得开心,源于她又照往常那样猜中了他的内心。
她逐渐变得有些像小孩子,是因为我又成长了吗。
「妈妈从来就不需要儿子的赞美。」
「……妈妈在儿子眼中永远是最美的吗?好贴心。」
她的脸偏往光的来向。
「不要曲解这些出于青春风度的结论。」
他的视野偏往害羞潜藏的地方。
「哼,一点也不坦率,本来多可爱的,现在完全不可爱了。」
片刻的沉默。
「没办法,谁都不能永远是小孩子。」
「哎呀呀?已经变成大人啦?」
她的问题在脑袋里受到复述。
「……我是说,那种很小的,可爱的孩子。」
说了狂妄的虚言的事实搅乱少年的思绪。
想要订正,想要挽回,即便是这种无所谓的事。但越是去思考,矛盾就越是滋生。他放弃了。
「也过不了几年就是大人了。」
一直注视着的她换了一种笑的方式。
「那么妈妈要担心了呢。」
「担心什么,妈妈的橘子很安全。」
「变成大人以后,危险的就不是橘子了呢。」
「你也很安全。」
他用上力气稳住朝向她的视线。
「嗯——无能为力,原来是真的呀。」
玩笑之音温和惬意。
「是的,无能为力。」
他破罐子破摔了。端起茶杯,靠到嘴边,才想起橘子的死尸还泡在里面。说到这个地步,打破日常的肇事话题也应该在安静中离开了。真是的,干嘛要在她的面前在乎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没有被喝的茶放回了桌子上。
「这样的话——」
她徜徉着翻身,侧卧在手臂上。
「需要治疗吗。」
「治疗?」
「一定有很多想对女孩子做的事情吧?」
「没有!」
他不由得开始怀疑之前走进去的究竟是水果商店,还是什么别的地方。
「那么,想对我做的事情?」
「……」
阻拦不了的停顿。
「啊,有呢。」
「没有。」
「说说看吧。让空健康地成长为大人,是妈妈的义务。」
「人类律法里不存在这种义务。」
「就当做是,空的特权。」
她暖暖地笑着。
「妈妈趁我出门的时候,不小心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脑中浮现小女孩踮起脚尖去翻柜子,然后碰倒了糟糕的药瓶子,瓶子里的液体又正巧浇到嘴巴里,这样连路过的吉娃娃犬都会对其创作者敬而远之的景象。
「不知道呢……」
消失的橘子让出了刚合适的空间,她趴回桌子上,冰凉的脚触碰到他的身体。
「可能是因为到了这样的季节,大家都开始发……」
「失陪一会儿。」
像是在谈判中听到了辱国之言的第一个音节的外交官,他毫无征兆地起立离席。
「你要去哪。」
悠缓的提问把他拦在门前。
「突然有点回味外头的空气。」
本想说去卫生间,却说了别的。
「去结识一位能治好你的女孩子吧。」
没人知道她原本想说什么。「是时候去学一点自立的本领了」,逼迫别的母亲来猜的话,也许会这么揣测。
「……今天妈妈讲了不少难懂的话。」
「没办法嘛,我还不够聪明。而且接下来,就要越来越笨了。」
她稍微龇牙。
「依旧很难懂。」
他没有试图理解。
「就是,嗯……总要有一个能治疗你的女孩子——而且假期的时间这么宝贵,与其去外头浪费精力,不如,继续在这里,交给我。」
「你是魅魔吗。」
他只听到了她说清楚的部分。
「说不定是呢。」
关联了一些自己的问题,她思考着他提出的问题。
「一起验证一下?」
她好像打算解决这个问题。
「……」
一阵乱麻被倾倒进脑海。
「而且,还有橘子,空要是走掉了,就肯定会变干的,趁还湿润着,最美味的时候……」
「我会处理的,吃不掉的都帮我保留着吧。」
他陡然正气凛然,敬礼,转身,留下空旷的走廊,打开大门出去了。
她发了会儿呆。然后闭上眼睛。
可恶的家伙。
赶走脑袋里的紧张和漂浮感,以及现在才差点翻腾起来的害羞,不知为什么,一圈细小的欣慰包围了过来。
「很快就是大人了呢。」
她平静着呼吸的韵律。
很快,就要喜欢上门的外头了呢。
摆正脑袋,拖过他的杯子,转了转杯子的方向,把手指放在他之前握着的位置。清凉的茶水,有了淡淡的果香。
也不坏嘛。
「……」
她靠着茶杯皱起眉,用手指戳橘子皮,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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